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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我們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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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我們萬歲

陳頌宜和葉逸清約在明湖大學裏面的咖啡廳見面, 陳頌宜也沒想到,她跟葉逸清居然還有像現在這樣平和對坐的時候。

陳頌宜入學那一年,明湖大學剛好完成老校區擴建, 這家咖啡廳通過招商進來, 最開始營業那幾天, 下午想喝一杯拿鐵,早上就要下單。

後來客流量穩定了,爆單情況減少, 咖啡廳空出來的許多空位供學生們交流,這裏離她的學院樓近, 當是陳頌宜就經常跟團隊裏的師姐師哥聚在一起腦暴,有時候會從中午開到下午,葉逸清請大家喝咖啡。

再後來她跟沈毓淮在一起,她在學院樓上課, 沈毓淮就在這裏等著她下課,他喜歡最深處靠窗的位置, 人少,還能看見噴泉。

陳頌宜畢業這麽多年之後初次回來, 這件咖啡廳除了桌椅換新, 裝潢沒怎麽變, 連咖啡師都還是原來那一位。

咖啡師送來一杯拿鐵,一杯澳白,陳頌宜道謝, 平靜地看向葉逸清:“你給我發那幾張照片,應該不是為了和我喝一杯咖啡這麽簡單。”

葉逸清輕笑了一聲, 攪動奶沫,拉花被咖啡液吞噬:“如果我說就是呢?”

陳頌宜掃他一眼, 沒有說話。

“我還是比較懷念你上大學的時候。”葉逸清仍然笑著,他長了一雙丹鳳眼,笑意輕蔑隨性,叫人生恨,他卻渾然不覺,兀自輕松地憶起往事,“我記得你參加團隊面試的時候,脆生生喊我‘學長’的樣子......”

陳頌宜打斷他,瞇了瞇眼:“說正事。”

葉逸清那個晚上發給她的幾張照片雖然模糊,但是關乎雲客參與競標的標書,她沒有心情看他惺惺作態。

他挑了挑眉,微微直起腰,氣度還是從前那樣的清潤,一副儒生做派,語氣卻不容商量:“我要說的很簡單,棄標。”

陳頌宜捏著勺子的手一頓。

葉逸清在她說話之前,率先搶過話語權:“作為交易,我可以告訴你,洩露標書的內鬼是誰,還有,吳會文教區的所有私立療養中心合作方轉接。”

她按在膝上的手微微顫動,盯著葉逸清那雙深邃的瞳孔,道:“葉總做了這麽久的生意,難道不知道沒人愛做虧本買賣嗎?”

無論如何,文教區的療養中心能夠為雲客帶來的商業價值和後勁賦能,都比不上未科那一小塊醫療園區,老牌的療養機構早就有成熟的合作方向,她需要從新鮮血液裏下手。

開標之前,標書洩露,雲客完全可以加班加點地改,這不足以成為威脅她的點。

葉逸清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似乎還在等她做進一步考量。

陳頌宜扯出一個嘲意的笑容:“學長,你就那麽擔心和我同臺競爭嗎?從前是,現在也是?我到底有什麽,值得你這樣恐懼忌憚?”

她向前探了探身子,下壓的眉峰極具壓迫力。

她不是第一次這麽想,在見識過葉逸清手段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冷靜地覆盤,都不能夠想通,葉逸清為什麽要對她下手。

直到某一個晚上,她一如既往失眠,破天荒地看了一部講野生動物的紀錄片。

猴群的領袖被闖入領地的年輕獼猴打敗,樹倒猴猻散。

陳頌宜終於知道,原來葉逸清在怕她,他自出生就擁有的資源和光環把他捧到了人生計劃中應有的位置,而大學時期陳頌宜的出類拔萃,對他的威望產生了一種威脅,他的警惕不允許與生俱來的驕傲被她掩蓋一頭。

陳頌宜的這句質問令起先還游刃有餘的葉逸清手上動作一頓,他的雙眸仿佛利刃,要將她的心剖出來。

但她無所畏懼,靜待著他自我演繹血腥場景。

可葉逸清的表現,又不如她所設想的那樣,有多少緊張,他善於偽造出一種氣定神閑的氣度。

“頌宜,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麽。”

他無所謂地笑了笑,將她完全洞察:“無非是加班加點再做一份標書,無非是給報價留了修改餘地。但你怎麽知道,我能拿到第一次,就不能拿到第二次?”

“如果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把消息遞給我,你該怎麽辦?”他笑意盛放,上挑的眼梢囂張,眼神卻裝得無辜。

陳頌宜按照他所期望的那樣,眉心漸漸皺起來。

葉逸清的笑漸漸收斂起來,將一份薄薄的紙質文件推到頌宜面前,仿佛他還是從前那個關照她的好學長。

他呷了一口澳白,顧自地評價道:“還是從前的味道。”

陳頌宜翻著兩頁紙,渾身涼下來,她盯著白紙黑字仔仔細細看了兩遍,默默地合上,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穩定下來:“我憑什麽信你?”

“你可以不信。”他挑了挑眉,“但你已經能洞悉結果了。”

是的,雲客參與競標的成功率為零,與其陪標,倒不如趁著葉逸清跟她進行資源置換,早點脫身。

她仍然挺直了脊背,臉色卻有點白:“你既然勝券在握,何必大發慈悲跟我置換。”

她頓了頓,覺得喉嚨中湧上來一點腥味讓她難以開口:“虧本生意轉手而已。”

葉逸清搖搖頭,露出愛莫能助的笑:“頌宜還是和以前一樣聰明。”

他伸出手指頭:“可惜識人不清,一次?兩次?”

她冷笑:“你要這麽評價你的合作夥伴嗎?”

葉逸清嘆了一口氣,目的達成,他站起來,準備走了,便拍了拍她的肩:“我只是替你惋惜,畢竟你是我曾經最欣賞的學生。”

事了拂衣去,葉逸清走了,他的掌心落在陳頌宜肩膀上的力道並不重,卻壓得她渾身的骨頭生疼,仿佛有什麽東西斷裂了,紮進她的t血肉裏,刺穿了。

陳頌宜現在有點分不清她身體上的疼痛來自何處,頭也疼,腹部也疼,心裏也疼。

混亂的感受讓她看不清自己所處的環境,呼吸被迷亂昏暗的場景阻隔,大腦開始缺氧,額上細細密密冒著冷汗。

她經受不住,趴在桌上緩了緩。

咖啡廳的服務員走到她身側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問她怎麽樣。

她用盡渾身力氣說出這幾個字:“沒事,我緩一下。”

服務員還是擔心,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她的疼痛稍有緩解,意識恢覆了一些,渾身卻控制不住地發冷,指尖也在抖。

陳頌宜把手機從包裏拿出來,關閉了錄音按鍵,給安安打電話:“安安,醫療園區的項目,我們棄標。”

安安對這個命令感到意外,還以為是自己沒聽清楚:“陳總,您什麽意思?”

“和招標對接人說明棄標,剩下的等我回公司再說。”

安安只能答應,她從聽筒中聽出陳頌宜的聲音不對勁,問道:“陳總,你還好嗎?”

陳頌宜晃晃悠悠地站起來,險些沒站穩,幸好邊上的服務員扶她一把。

“我沒事,召集負責競標的項目小組,二十分鐘後開緊急會議。”

“收到。”

陳頌宜第一次開這麽快,她忍著腹中時不時傳來的疼痛感,將原本從明湖大學到未科城的三十分鐘路程縮短到二十分鐘,等她到達會議室,與會人員剛好坐齊。

大家都對這突如其來的棄標很意外,分明前一天還躊躇滿志地分析過中標概率,卻突然說要棄標,組員們為這個項目加了多少班、做了多少憧憬,陳頌宜都看在眼裏,她必須給大家一個交待。

安安見她臉色蒼白,替她拉開椅子,她擺了擺手,只是單手撐在椅子上,調出她熬夜到淩晨做的風險評估單。

這份評估單跟風控公司的人給出的不一樣,眾人不解。

陳頌宜咬了咬牙,靠著指甲嵌進手心的疼痛緩解腹部的疼痛,加快語速:“風控小組呈遞的風險評估針對醫療園區背靠的天匯建業和目前園區內中標的醫療機構,這本身沒有問題。但是,天匯建業依賴天匯證券投資,總部卻在三年間進行了四次董事會改組,最近一次更是進行大規模架構改革,醫療園區很有可能成為棄子,我們也大概率會成為犧牲品。”

她額上津津冒著冷汗,說完後,差點沒有站穩。

倘若只是葉逸清的威脅,按照她這樣好鬥的性子,必然不可能放棄一線希望。

但她現在所呈現的結果,也只是她觀望局勢的猜測,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只是權衡利弊之下,發現就算競標成功也有較大風險,既然競標沒有勝算,倒不如盡早棄標,及時轉移工作重心。

這串信息對於同事們顯然沒有足夠的說服力,甚至連陳頌宜也不能靠這個說服自己。

可她短時間內,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同事們解釋。

雲客的標書由Eva洩露藍船,恰巧就是沈毓淮借工作調動的理由把她召回總部的這段時間。更不必說Icy的賬號,她早就知道那個是沈毓淮,沈毓淮大約還不知道她早就猜到了,他是怎樣從她這裏得到雲客參與競標的流程,又是怎樣打包送給葉逸清。

陳頌宜閉了閉眼睛,感覺眼前蒙著黑霧,令她窒息。

她怎麽能不記得呢,當初認識沈毓淮的時候,就是通過葉逸清,許多年前藍船剛成立的時候,沈毓淮就是最大的投資人,她怎麽能不記得呢。

藍船的資本不會放任利益留到她手裏,至於沈毓淮,她不敢去相信,只覺得可怕。

她應該去問他,她要從他那裏親口問出個結果才行,可陳頌宜甚至不知道怎麽面對沈毓淮,她要怎樣站到他面前,問他,沈毓淮,你為什麽要騙我?

她問不出口。

陳頌宜突然想起昨晚,沈毓淮問她,欺騙的代價是什麽。

原來他早就有所打算,原來他早就暗示過她,是她愚蠢。

這場簡短的緊急會議開完,陳頌宜從會議室走出去,在門框處停住,扶著門框的手漸漸脫力,暈倒在地上。

安安立即註意到她,吃力地扶住:“學姐!打120!”

整個辦公室頓時喧嘩起來,陳頌宜身邊圍了許多人,但她了無意識。

白昱剛跟宣發的人對接完資料,擠進人群中,把人打橫抱起來。

她腿上蜿蜒的血跡令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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